爱得太多是不是一种伤害
 
     昨天，放学回家。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休息，女儿回来了，背着那沉重的书包，依然是一脸清纯的笑容。颀长瘦弱的身子，仿佛承受不了书包的重量。
 
   上周刚举行完半期考试，今天应该知道成绩了。我以戏谑的口气问她：“考了多少分？”她仰起脸没有直接回答，脸上的笑意依然清澈如水。
 
   天下有哪个父母不关心儿女的学习成绩，那当然是越好越令人高兴了。
 
   我这个女儿，还不满13岁，下学期就要读初三了，比多数同龄孩子早了两年。从小到大，学习上挺自觉的，没为她操多少心。学习成绩也还不错，读小学的时候，一直处于班上前几名，时不时的还能捧回一两张鲜红的奖状，被我庄重地贴在家中雪白的墙壁上。上初中了，进了本镇的实验班，该班是经过严格的入学考试，经严格筛选而成的，可谓高手如云。说实在话，刚开始也很为她担心。她年龄比别人小，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班上，她能不能不太落后？能不能跟上初中繁重的课程任务？所以，女儿上初中后，父母便更多了一些叮咛，或者说是唠叨吧。总提醒她要完成作业、上课要专心、有时间多花在学习上，最多的莫过于提醒她要学好英语。也许她早就听烦了，因为我们也觉得说烦了，但总忍不住要说上几句，叮咛几声，仿佛那是一天的必修课，哪天没上，心里就不踏实。
 
   我也是一名初中教师，自认为对中学生的心理，我还有一定的研究，有自己的心得。父母不厌其烦的唠叨会让孩子产生逆反心理，这些道理我也明白。但面对自己的孩子，一切理智好像都被感情代替了。总是事后分析我们的这些话，有没有可能给女儿带来了误解，有没有可能加重她稚嫩肩膀上的负担？
 
   作为教师兼家长，对孩子我是再开明不过了。10余年了，没有打骂过她，甚至没有声色俱厉地批评过她。因为女儿总是那么乖巧，总是那么听话，也总是比较的让我们满意。只是自从女儿上初中以来，她的耳边多了一些对学习的“关心”，对学习的“提醒”罢了。我知道，这种“关心”与“提醒”，如果太多，也会成为一种负担。这是我最担心的结局，所以总还是有意无意地控制着“关心”与“提醒”的数量，尽量让她感觉不到这种关注。然而，孩子是聪明的，她真的不会感觉到吗？这种表面的平静下，是否隐藏着更为汹涌的激流？这种看起来的不在乎，真能掩盖家长心中强烈的关注吗？问自己，都不能给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。
 
   对女儿每次考试的成绩，我们关心；对女儿每次考试在全班乃至全区的名次，我们关心；对女儿试卷中的错误，我们也关心。女儿应该能够感觉到这种关心沉甸甸地分量。尽管每次面对女儿的试卷，不论好坏，我们都给予更多的鼓励，帮她分析分析得失的原因，帮她提出更高的要求。
 
   初中以来，女儿这几个学期的考试成绩，也还比较的令人满意，令父母欣慰。至少最初对她的所有担心，全都消散了。她的最好成绩，在班上七、八名间，最差成绩也在班上十一、二名间。在全区近2000名同级学生中，最好在区20名左右，最差也在区100名左右。这个成绩应该令父母满意了，尤其是我们的女儿比同级大多数孩子小2岁，尤其是看到自己所教班的学生，那种毫不在乎学习的表现，那种马马虎虎、敷衍塞责的学习态度，那二、三十分的英语、数学成绩，似乎我们更有理由满意了。可为什么总止不住要将她和最好的学生、最好的成绩比较呢？为什么，站在面前的一旦是自己的孩子，家长的要求就无休无止了呢？难道爱真是一种让人丧失理智的情感吗？
 
   女儿不紧不慢，放下书包，坐在我身边。
 
   忍不住又问起她的成绩，她从书包里摸出两张试卷，交给我。
 
   语文：111分；数学：99分。（我们这儿，语文、数学、英语考试总分均为120分，其它科100分）
 
   这个语文成绩挺让我满意，我也教这个年级的初中语文，我明白，这个“111分”是多么的不易。其实对女儿的语文科，我可从来没担心过，她也从来没让我失望过，曾和妻子开玩笑，女儿有我的遗传，怎么会学不好语文？
 
   99分的数学成绩，就有点让人不满意了。在我的意识中，一个优秀的学生，数学成绩应该不低于110分，这个99分最多只能算作二流学生罢了。仔细看她的数学试卷，后面的所有大分值的、考查思维能力、推理能力的大题，她都做对了。这些全卷的所谓“压轴题”，不知压倒了多少学生的信心，她居然全对了，这是令我满意的。那错在哪儿呢？填空题错了3个，选择题错了4个，每个都是3分，共丢掉了21分。这些题考查的可都是基础知识，考的是细心，这都要错？女儿解释说：这是看错了，那是检查改错了……
 
   我没太在意，看来她挺在意。难题都做对了，错几个小题似乎就可以原谅了？
 
   我又问她其它科的成绩，最关心的还是英语成绩，因为初二以来，她的英语成绩总不大理想，总是难以考上100分。这学期，我鼓励她每天坚持用半个小时学英语，效果会怎样呢？
 
   女儿没有直接回答，先作了一番解释：“选择题本来是2分一个，老师给我算成了1分一个。”
 
   “如果不算错，考了多少分？”
 
   “八十六点五加十六分。”
 
   “哦，应该是102.5分啊。”女儿不语，看得出她有些失落，“不错嘛，这证明，每天半小时的英语学习，还是有效的。你的努力没有白费呀，你要坚持下去哟！”女儿点头。
 
   “物理考多少哇？”我问。物理也是我关心的，因为在我的教学生涯中，许多优秀的女生，就倒在了初二的物理，初三的化学这两科上。因此，我不能让女儿重蹈她们的覆辙。刚开始学习物理这科，就给她买好了参考资料，打足了气，加足了油。我反复强调，并时时提醒她。上期的物理还不错，这期又如何呢？
 
   “八十几分。”女儿的口气有些信心不足。
 
   “八十几？”我追问。
 
   “八十六。”哦，这个分数显得低了点，不过也还马虎得过去。
 
   “历史呢？”
 
   “七十七。”女儿的嘴角闪过一丝顽皮的笑意，似乎在掩饰着什么。
 
   “怎么会这么少呢？你们班杨X X，考多少呀？”
 
   “九十五。”
 
   “唉，她就是不错，每一科都那么优秀！”父亲的感叹，对别人的赞赏，在女儿的心里应该是怎样的一种味道？直到今天，我才想到了这个问题。
 
   这次半期考试，总的说来，还是比较令人满意。最满意的自然是语文，其它各科都多少有点不如意。
 
   有时，对天下父母，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敬仰；有时，又觉得，“爱得太多”反而是一种伤害。
 
   女儿，如果爸爸、妈妈对你的爱，无意中对你造成了伤害，我愿意用全部的生命来为你化解。只希望，你的笑容依然清澈，你的世界依然精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