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月法包含两个问题:一是每个月的命名法,二是一个月里哪一天为首,即月首问题。
一、月名问题,现在汉族习惯于以一、二、三等序数称呼它们,好像很自然,别无他法,无论哪个时代,哪个国家都应该这样似的。其实不然。英文的十二个月名除了九到十二这几个月是序数之外,其他各月都不是。一月January是两面神的名字,二月February意为洗涤罪恶,三月March是战神名,四月April意为展放,新生……等等,其他的例子不胜枚举。印度古代有一种方法是用月亮“望”时在二十七宿中处于哪一宿,或其附近而命名,叫做“望宿月法”。望(即满月、月圆的时刻)在角宿及其附近那个月叫角宿月,相当于农历的二月十六到三月十五,氐宿月相当于农历的三月十六至四月十五,以下依次为心宿月、箕宿月、牛宿月、娄宿月、昴宿月、觜宿月、鬼宿月,至星宿月相当于农历的十二月十六至正月十五、翼宿月相当于农历的正月十六至二月十五,这种方法的好处是不必因不同的历法的年首不同而变更其名称,因为它有客观的天文学上的标志,不是人单凭自己的主观意志而任意规定的。无论哪个时代、哪个地方、哪个教派,都不能不承认它。玄奘的名著《大唐西域记》中说:“随其星建、以标月名、古今不易、诸部无讹。”就是这个意思。这种方法现在西藏也仍使用。此外还有把春、夏、秋、冬四季各分孟、仲、季(藏语中叫做上、中、下)的方法,也相当普遍。一年分四季对温带地区是合适的,不过热带有的地方分六季、三季,有的只分雨旱两季,所以四季的三分法,并非所有的地区都合适。
二、年首问题,即一年以哪个月开头的问题。十二月是往复循环不已的,本来无所谓头尾。如果从天象上找标志,最容易观测到的便是冬至、夏至、或春分、秋分所在的那个月。汉历里的“周正”,就是以冬至所在之月为一年开头的“子月”,后来由于农事和生活上的方便改为以寅月、即雨水节所在之月为正月。时轮历则是以春分所在之月即角宿月年首。其他的历法还有其他的年首,各有其道理,不能一定说哪种好,哪种不好。藏历则保持了以角宿月为岁首的传统,由于角宿月大体上相当于农历的三月,于是就形成了历书上从霍尔月三月开头,对于习惯于从农历正月开头的人看来就有些奇怪了。天文学上以春分或冬至的真正时刻为计算的起点,有的人把它叫做“岁首”,与年首相区别。
藏历的历书上以霍尔月三月开头,而生活上以霍尔月正月初一为新年。所谓“霍尔月”的特点有三个:(一)以寅月为正月。(二)以正、二、三等序数纪月。(三)以朔为月首初一日。这三条本来是汉族的“夏正”的办法,藏历中大体接受了它,不过计算闰月和大小月的重日、缺日,仍保持了时轮历传统的算法,所以它既不同于时轮历原来的“望终月”(即以望日为一个月终结的最后一天),其闰月又与汉历(时宪历)不同,是兼有印度历和汉历两种成份的方法,是藏历特有的方法,本应叫“藏月”,由于历史的原因,习惯上称之为“霍尔月”。
关于霍尔月(hor zla)这个名称的来源,五世达赖喇嘛所著的《黑白算答问》(rtsis-dkar-nag dris-lan)一书中说:“成吉思汗于第四个胜生周火猪年(公元1227年)取西夏国都,隆重庆功,并以此月为蒙古岁首,星宿月遂以正月见称。”此书上距成吉思汗四百余年,达赖没有说出其根据,也许只是口头的传述,不过藏族的学者们都承认此说。日本的山口瑞风对此提出疑问说:“据元史本纪,成吉思汗灭西夏是在元太祖二十二年六月,而不是在正月,当年七月去世,这种传说是怎样形成的,无法猜测。”无论其确切年代为何年,最迟到十三世纪中叶,在八思巴(vgro-mgon vphags-pa 1235-1280)用藏文写的著作中,已经在用时轮历纪月的方式之间夹有这种新的纪月方式。虽然这种方式实质上是汉族的夏历,但藏族是在元代通过蒙古族皇帝的监影响而引进的,因而称之为“霍尔月”则是没有问题的。
霍尔月的引进也是经过抵制和斗争的。布顿大师(bu-ston 1290-1364)比八思巴晚大约六十年,他还在指摘八思巴,说他不应该穿蒙古服装,尤其在传戒述僧腊(即僧龄)时不该口称“蒙古某日”。不过后来还是普遍地接受了。历史上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往往是有一个渐进过程的。总之,霍尔月并不就是汉族的夏历、时宪历的月份,又与时轮历的纪月法有所不同,更不是单另有什么蒙古的历法(只有蒙古月而没有蒙古年、蒙古日)实质上是藏历中独特的算法,叫做“藏月”也许更恰当些,不过约定俗成,我们只有服从历史习惯了。
三、纪月法里还有一个月首,即一个月从哪一天开始的问题。习惯于汉历的人可能觉得这不成其为问题,当然是从初一开始。其实不然,这个初一是根据什么定的?一个月的三十天是循环的,从哪一天开始可以采用不同的标志。当然最好的标志是月相的变化,月相是最显著的是新月和月圆。有一些历法是以新月为月首的。汉族古代称之为“朏”(fēi)。伊斯兰教的清真寺有专职人员观察和通报新月的出现。
但是新月不容易观察得很准确,而且从新月到月圆和从月圆再到新月这两段距离并不相等,用新月做月首有一定的毛病。后来才推算出距离相等的“朔”来。但是朔是看不见的,而月圆是用肉眼能直接观测到的,观察其前后几天变化,进行比较,更可以帮助准确判断,因此用月圆做为标志是最方便的,也是很古老的一种方法。
用月圆做标志还有一个问题,就是月圆放在月初还是月中?还是月尾?印度古代把一个个月分为两半,从朔到望叫“白分”,从望到朔叫做“黑分”,白分是初一到十五日,黑分也是初一到十五日,而不是十六到三十,所以并不别丑。黑分与白分哪个在前?有白分居前和黑分居前两种办法。时轮历是以黑分居前的,即以月圆后的次日为首,也就是《大唐西域记》里所说的“黑前白后合为一月”。这样一来朔就在月中,而望为一个月终了的最后一天了,这称为“望终月”。傣历也是这样的,望后第一天叫做“月下一日”。这样的规定有其宗教上的意义,黑分居前,白分居后,最后的一天月圆,象征着出家人修行的前一段是很艰苦的,后一半则越来越光明。月圆话在一个月的中间则象征着在家的俗人的一生,中间一段似乎美满幸福,而最后的结局是黑暗,痛苦的。所以寺院内有关戒律的活动一定要按黑分在前的方法去行。但同时也承认在一般的活动中允许适应环境,使用当地官府所颂布的历书,把它叫做“王者历”(rgyal-povi-lugs)
现行的藏历虽然仍以时轮历为基础,但在民用历书中,已采用了以月圆固定为十五日,朔大致在初一或初二的算法。望终月的算法使用者已少。但是知道这种算法对于读古籍仍是有用的。
时轮历以角宿月,相当于霍尔月三月为岁首,于是星宿月和翼宿月即霍尔月的一月和二月,就算到上一年里去了。知道这一点读古籍时是有用的,例如:法国石泰安(R.A.Stein)众《格萨尔传奇》引用一段话说:“格萨王于牛年三月八日入胎,住胎九个月零八天,于虎年十二月十五日诞生。”这里产生一个疑问,牛年三月入胎,住胎九个月,诞生应该在当年的十二月,为什么到虎年的十二月去了呢?若知道时轮历的年首则容易解答。牛年的三月八日离牛年的最后一天(三月十五日)只有七天,从三月十六日起就进入虎年了,所以牛年的三月初八日到虎年的十二月十五日之间是九个月零八天(此例转引自山口瑞风《西藏的历学》一文 )。 时轮历的纪日 法不是用初几、十几、二十几、而是用dgav(喜),bzang(善或贤),rgyal(胜),stong(空),rdsogs(满)等五个字轮流,每月分为黑分、白分各三轮。例如某月十九日在时轮历中记为该月黑分的第四天,即黑分的"空"日。请看下表即可一目了然。(此系按白分居前计算)。
| 喜
| 善(贤)
| 胜
| 空
| 满
|
白 分
| 第一个 第二个 第三个
| 一日 六日 十一日
| 二日 七日 十三日
| 三日 八日 十三日
| 四日 九日 十四日
| 五日 十日 十五日
|
黑 分
| 第一个 第二个 第三个
| 一日 六 十一日
| 二日 七日 十二日
| 三日 八日 十三日
| 四日 九日 十四日
| 五日 十日 十五日
|
藏历中也有用十二属肖纪日的方法,但是不同于汉历的六十干支纪日法。汉族的干支纪日比干支纪年更古,至少从春秋时代的鲁隐公三年(公元前720年)二月乙巳日食那一天起就没有间断或错乱,不受改朝换帝,历法变更、闰月和大小月推算方法变更的影响,自成体系,因而是考证历史时间的重要工具。藏历中的十二属肖纪日法则不同,它是每月初一固定为虎日或猴日,单月为虎日,双月为猴日,以下顺推。也就是说每两个月循环一次。以下月、二月两月为例,列表如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