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花 文/海底红尘 谨以此文祝福汶川同胞 香草捧着太阳花瓣,片片花瓣在她的手心,如天上飘落的云朵,把房间装扮成一座童话小屋,香草拣起小花瓣,五颜六色的小花瓣里,有她的秘密,她的梦…… 摘了朵红色太阳花,香草看着弓着腰在林子里找草药的妈妈,悄悄走到妈妈背后,把花插在妈妈发鬓,抿着小嘴对妈妈笑,笑着说:妈妈很好看!那年香草七岁。十七年过去了,香草仅记得给妈妈摘了一朵太阳花。香草最喜欢太阳花,爸爸在天台、阳台种太阳花,花开时节,是香草最开心时候,花谢了,香草把小花朵摘下晒干,看着掌心里的小花朵想妈妈,苏含瞧着对掌心里发呆的香草,心被揪一样的疼,十七年过去了,香草不是苏含的亲生女儿,对于儿子杨航和香草,苏含更疼爱香草。香草,这名字是爸爸杨宇宏起的。杨宇宏是名外科医生,那年去灾区救援,连续数日的手术,他累了,握着手术刀的手发颤,面对昏迷的小女孩,天真的面容写满恐惧,叫护士马上准备手术,他坚持主刀,一定要救活小女孩,当时他这么想!小女孩颅 胸手术进行得顺利,三天后,小女孩醒来,睁开双眼的刹那,杨宇宏正坐在病床边,抚摸她头对她笑,她微启的双唇喊出两个字:爸爸。杨宇宏紧握着小女孩的小手亲了又亲,“疼吗?”,杨宇宏问小女孩,小女孩眨着眼淡淡一笑,摇摇头。从此,小女孩一见到杨宇宏就喊“爸爸”,伤口疼得小女孩咬破嘴唇,护士对小女孩说,哭出来吧,哭出来会好受些,小女孩摇摇头,她心里想,要是“爸爸”知道她哭了会更伤心。一周之后救援部队要撤离灾区,撒离的那天早晨,杨宇宏给小女孩上药,他不敢看她的眼睛,不敢告诉她,他要走了。小女孩好像感应到了,紧紧抓着杨宇宏的手说:爸爸,带我去摘太阳花,妈妈喜欢太阳花,妈妈带太阳花很好看。杨宇宏沉默了,他不忍心告诉小女孩,她爸爸和妈妈死了,他不是她的爸爸。小女孩见杨宇宏噙着泪不说话,给杨宇宏抹眼泪说:爸爸,你要去哪?去找妈妈吗?找到妈妈,帮我摘朵太阳花给妈妈,告诉妈妈,等我病好了就去找她。杨宇宏抱起小女孩说:我们回家,爸爸带你回家!杨宇宏带小女孩回到他所在的城市,在他的医院里治疗,小女孩身体恢复了,但失去了记忆,杨宇宏和苏含、杨航接小女孩回家,小女孩疑虑地望着苏含和杨航,杨宇宏照和苏含商量好的,指着苏含和杨航对小女孩说:这是妈妈,这是哥哥。小女孩看着杨宇宏说:爸爸,他是我哥哥吗?但她不是我妈妈。杨宇宏愣了,没想到失忆的小女孩仍记得妈妈。“香草,叫妈妈,我们一起回家!”杨宇宏抱起小女孩,在脸颊上重重亲了几口说。小女孩不记得以前的家,家在哪里,她闪着莫名其妙的眼神,摸沙发,摸摸电视,摸摸花瓶里的百合,像在找在什么,最后在阳台看到太阳花,她轻轻地摘下一朵,看了苏含好一会,还是把花朵紧紧捏在手心。这一夜,小女孩躺在床上没合眼,想找回从前,哪怕是一点点也好,可她依然什么也想不起来,她是怎么生病的?妈妈的影子很模糊,想了整整一夜,小女孩仅记得妈妈模糊的影子和太阳花。第二天夜里,小女孩想得累了,她睡着了,做了个梦,梦里听见爸爸喊她,喊她“香草、香草”,梦醒了,小女孩跑到杨宇宏房间,问他:爸爸,香草,是我的名字吗?哥哥他叫杨航,我为什么叫香草?杨宇宏看着苏含,把小女孩抱在怀里:嗯,香草是你小名,上学了叫杨香。第二年的夏天,香草上学了,和哥哥杨航同一个学校,因为头和心脏动过手术,出门前,爸爸妈妈总是叮咛杨航要照顾好香草,杨航每天看香草坐在课桌前才转身离开,放学铃声一响,他急着往香草的教室跑,牵着香草过马路时,杨航望着对面那家冰激淋店,问香草想吃苹果味的还是草莓的?开始喊杨航哥哥时,香草觉得别扭,现在粘着杨航,叫杨航给她讲故事,讲她七岁以前的故事。对香草的追问,难不倒杨航,他把自己的童年讲给香草听,香草问杨航,为什么现在的妈妈,和她模糊记忆里的妈妈不像?杨航说:香草,那个模糊的影子,她是谁不重要,妈妈很爱你,我们一家人现在的生活,你不开心吗?不喜欢吗?“哥,你说那个影子会是谁呢?为什么我忘记其他,却记得那个影子和太阳花?知道妈妈疼我,我也想对妈妈亲热些,每当妈妈看我时的疼爱的眼神,不由又想起那个影子。”香草幽幽地说。香草觉得哥哥杨航说得对,生活得开心就好,所以想忘记那个缠着她的影子,直到十四岁那年,香草突然昏倒,经检查是肾衰竭,急坏了杨宇宏和苏含,如果三个月内找不到匹配的肾移殖,香草有生命危险,杨宇宏找遍各医院,没有匹配的肾,香草又没有亲人,杨宇宏和苏含绝望了。杨航天天去医院看香草,面对香草,他笑,给她讲故事,讲香草七岁以前的故事,香草不知道故事是杨航编的,笑眯眯地对杨航说:哥,你说我小时候老缠你讲故事,我最喜欢听什么故事?“《白雪公主》、《美人鱼》。你这小傻瓜,为小公主为了救王子变成泡沫,哭鼻子,闹着要我去救公主。”杨航拍拍香草的脸蛋说。“哥,我到底怎么了?我不想住院,想回家。哥,你会去救公主吗?公主她真的变成泡沫死了?”。香草紧抓着杨航的手问。“嗯,哥一定救公主,公主不会死!”。说完,杨航冲出病房,躲在墙角放声大哭,是十九岁的杨航最悲伤的眼泪!当杨航捧着束太阳花站在香草面前时,哀痛的眼神挤出一抹笑意。第二天,杨航去医院要求做肾匹配,这是他最后一线希望,只要能救活香草,没有他不愿意的,可老天爷偏不让他如愿。“爸,你治好的病人无数,为什么就不能治好香草?”杨航傻傻地问父亲。杨宇宏没有回答儿子,苏含抱着儿子掉眼泪,又是个无眠之夜,早晨起来,苏含给香草做最爱吃的小米粥,杨宏宇习惯性地提起温壶,苏含紧握杨宇宏的手说:如果香草母亲地下有知,或许上辈子香草是我亲生女儿,老公,让我试试吧。杨宇宏明白妻子说的试试,他点点头!一周之后,杨宏宇拿着匹配结果,泪流满脸,当他站在玻璃窗外,看着安祥睡着的妻子,轻轻走进病房坐在妻子身边,抚摸她的额眉,眼角滑落的泪滴惊醒了苏含,从丈夫的神情,她知道结果如她所愿,她笑了,笑着对丈夫说:香草有救了!手术很成功,香草苍白的脸渐渐变得红润,杨航扶着香草走在初秋清晨的暖阳里,“哥,家里的太阳花开花了吧?”。香草靠在杨航的肩上问。“嗯,开花了,开得很旺。”“哥,七年来,被那个模糊影子纠缠,莫名其妙的感觉,认为我不是妈妈亲生的,让妈妈难过了,很对不妈妈!”“傻瓜,以后不许多想。”康复后的香草,快乐得像只小鸟,依偎在苏含的怀里,搂着苏含说:妈妈,后悔有我这样的女儿吗?因为有我你才吃这么多苦。深秋十一月,满树黄叶,最后的热情将天地装扮得温馨浪漫,香草从天台采来一束太阳花,插在水晶花瓶,在花束中放张明信片:妈妈,我的好妈妈,我爱你!苏含捧着花束对杨宇宏笑,杨宇宏把苏含搂在怀里:老婆,谢谢你!依偎在杨宇宏怀里的苏含,温情的眼神,告诉杨宏宇,她是个快乐的妻子,幸福的母亲。第二天,香草从柜子里拿出晒干的太阳花瓣,看最后一眼,把这些年沉淀的,纠缠的丝丝缕缕,撒在深秋清风,不再追问从前,可是,当她触摸着这些太阳花瓣,那个影子莫名其妙浮现脑海,又看到摘太阳花的画面。香草沉默了,流泪了,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?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摆脱不了那个影子?寒假时候,杨航从外交学院回来,香草依然像小时候一样,喜欢靠在杨航的肩上,偎在他怀里说心事,拥着香草的杨航,有种异样感觉,不知觉的香草还一个劲对杨航笑,弄得杨航脸起红晕。夜里,杨航陷入矛盾,对香草的情感,已不仅仅是**,这种异样感觉,让他惊惶不安,让他害怕,但又控制不住自己。整个假期,杨航既快乐又失落,香草送他去车站时,香草搂着他说:哥,我以后也要上外交学院,和你同一样学校,像我们小学时候一样。杨航拍拍香草:傻丫头。“哥,我不是傻丫头了。”香草笑嘻嘻地说。杨航心里在暗想:要是个永远长不大傻丫头,那该多好。香草在杨航脸上重重亲了下,作为和哥哥杨航的道别。杨航靠在车窗边,爱的萌芽如春笋钻出他心尖,北上的火车装载他满满的思念,随风飘零的雪花融化,渗进他的心。没有察觉的香草,送杨航回到家里,兴致勃勃地和杨宇宏和苏含说:爸,我不想当医生,妈,也不想像你一样整天看稿子,我一定要考上外交学院。听香草这么一说,杨宇宏很开心很安慰,晚上睡觉前对苏含说,香草长大了,香草这孩子争气,说得正高兴时候,冷不防苏含来一句:我倒很担心。杨宇宏纳闷了,问苏含担心什么?“或许这是天意吧。”苏含背对杨宇宏说。“嗯。香草昏迷醒来见到我就喊“爸爸”,又是你再次救了香草,冥冥之中老天爷似有安排。”杨宇宏笑着说。“香草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她的身世,到了那个时候,你别惊讶。”苏含闭上眼睛喃喃道。杨宇宏还想说什么,被苏含打断:儿子遗传你的执着,只要儿子快乐,香草健康幸福,咱俩应该高兴才是。”知子莫如母,杨航的情绪变化,逃不过母亲的眼睛。陷入迷茫的杨航,想见香草,又怕见香草,快放暑假时候,香草给他电话,问他什么时候回来?还说很想他,杨航吱吱唔唔,香草在电话那边喊:哥,你要是不回来,我就去学校找你,反正我和爸爸妈妈说好了,这假期要去旅行,我说和同学一起去,爸爸他不放心,说非要你陪我去才行。哥,你不会让我失望吧?一听说香草想出门旅行,杨航心慌了,别说是爸妈,就是他也放心不下,一口答应香草,等他回来。杨航回来,香草整天缠着他,要他讲学校里的故事,他的故事,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,还说:哥,在大学里一定要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,给我找个漂亮嫂子。轰轰烈烈的恋爱?杨航苦笑,但面对香草,他打趣道:好,我找个漂亮女生恋爱,以后假期不回家。香草嘟着嘴,狠狠地盯了杨航一眼,细声说:唉,古人言,娶了媳妇忘了娘,何况是我呢。“你瞎扯什么呀?一起到天台浇花。”杨航拉着香草上天台。八月的黄昏,徐徐风儿弥漫热温,青藤架上蜻蜒嬉戏,霞红将天际漂染成幅多姿多彩的油画,香草弯着腰数太阳花,杨航坐在秋千上静静地瞧着香草,什么是爱?问自己,目光随她的身影移动,喜怒哀乐随她的心情变化,原来爱就这么简单。杨航暗想。香草说过要杨航带她去行旅,可是,自杨航回来,香草没再提起旅行,杨宇宏和苏含觉得奇怪,平时香草胃口不好,吃饭是他俩最头痛的事,香草却听杨航的,一个假期,香草脸色变得红润,像给苹果。又到杨航回校时候,香草对杨航说:哥,我不想你走。“傻瓜,等我毕业了,回家不再离开,要乖乖吃饭,你要健健康康的,听见没?”杨航揪着香草的长发说。“嗯。”香草嘟着小嘴声应道。依赖杨航,香草以为是**依赖哥哥,对杨航撒娇,以为是理所当然,直到她十九岁考上交外学院,在一次体育课,在操场上晕倒,学校打电话通知杨宇宏,杨宇宏和苏含赶到医院,香草看着爸爸妈妈,喃喃说道:我想哥哥!不巧的是,杨航正好出差,过几天是香草生日,他正在给香草选礼物,没有人知道香草的生日,香草第一次喊杨宇宏爸爸那天,是香草的生日。杨航特地给香草买条紫色连衣裙,兴冲冲赶回家,没想到等待他的是,香草病重的消息,他急着赶到医院,爸爸杨宇宏告诉他,香草心脏做过搭桥手术,不注意的撞倒,使心血管堵塞,必需再次手术,不然有生命危险。杨航又偷偷躲在医院墙角哭了,想起香草肾移殖的那个一幕,老天爷?你为什么要香草承受这么多苦难?杨航把泪咽进肚子,坐在香草床边,笑着对香草说:香草,你说好要和我一起读书的,你做到了,还想和我一起工作吗?“想!”香草无力的声音,透也她的渴望。“哥,我能吗?”香草接着问。“能!一定能!你一向听我话,我要你健康,乖乖配合医生,能做到吗?”杨航紧握着香草的手说。香草笑了,笑着点点头,从她的眼神,杨航感受到她心里充满力量!一月之后,香草出院了,一进门,搂着杨航说:哥,回家的感觉真好!杨宇宏和苏含看着儿子和香草,抿着嘴笑,香草转过身抱着苏含:妈,爱你和爸爸与哥哥一样多,我不偏心。回家的香草睡得很香,看着在梦里笑的香草,杨航走出房间,看爸爸和妈妈在客厅,好像有意在等他,他坐在妈妈身边沉着头,爸爸问他是不是有话要说,他抬起头看爸爸,眼眶里噙着泪说:爸爸、妈妈,除了你们,没有人比我更懂得照顾香草,如果换另一个人照顾香草我不放心,我要照顾香草一辈子。杨航以为,爸爸妈妈听了会很惊讶,没想到妈妈把他拥在怀里说:儿子,有你照顾香草一辈子,我们放心了。原来爸爸妈妈就就猜透他的心思,杨宇宏拍拍他的肩:儿子,香草并不知道她不是你亲**,要让香草明白并理解这一切,不容易。“嗯。我知道该怎么做。”杨航的笑容快乐又自信。香草毕业典礼那天,杨航特地赶去参加,香草身穿杨航买的紫色连衣裙,手捧玫瑰花束,香草好奇地问:哥,玫瑰是送给情人的,你这傻瓜,连这都不懂。杨航当时没有回答香草,那天晚上,杨航带香草到学校后面的山坡,俩人坐在星空下,杨航说:香草,今晚我要给你讲个故事,答应我,不许生气,不许哭鼻子,更不许不理我也不能生爸妈的气,不然我不说。“好!”香草揪着杨航的耳朵说。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七岁以前的故事吗?我讲给你听。”杨航低声道,他不敢看香草的眼睛。“你不是给我讲过了吗?难道以前讲的是假的?”香草的神情变得凝重。“不全是假的,但也不完全是真实。”杨航咬着着牙关。香草把目光移得山顶松林,朦胧夜色下,杨航看见她眼角闪着泪花。香草明白了,一直纠缠的那个模糊的影子,摘太阳花朵,不是梦,不是幻觉。“哥,你说吧,我不生气,不怪你也不怪爸妈。”香草喃喃道。杨航给香草讲那个十七年前的故事……眼泪如绵绵细雨,淋得香草阵阵寒栗,六月的晚风被之湿冷, “嘤嘤”泣唳的声音,随林间冉起袅袅青烟,飘向千里之外的家乡。“哥,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?难道就不能让故事永远是个迷吗?”冷静之后的香草问。“香草,你有权知道,而且必需要知道。”杨航抓着香草的胳膊说。“为什么?”“因为我要照顾你一辈子!”香草愣着看杨航,半响才回过神,静静地盯着杨航,杨航听见他急速的呼吸。“不!你是我哥!”香草大喊。喊声惊动了沉睡的小鸟,醒来的鸟儿飞出树林,香草转身跑出树林,杨航伫立在茫茫灰色里,凝视香草的背影,从叶子间漏下的星光,映射在苍白凄然的他。半月之后,香草提着行囊回来,苏含把香草紧紧抱在怀里,香草爬在她肩上哭了,杨宇宏在杨航耳边小声说:儿子,祝福你!香草瞧了杨航一眼,杨航对她笑:傻瓜,以后不许再哭鼻子。“哥,陪我回家乡吧,我想看妈妈。”香草低着头说。高山脚下,澄清的江水悠悠唱,这个荒芜村庄,千古不忘的故事,绚烂的太阳花在清秋摇曳,杨航拥着香草,香草看见她摘朵太阳花插在母亲发鬓,头戴太阳花朵的母亲对她笑。香草和杨航,把晒干的太阳花瓣撒进江水,小小花瓣似流逸的云朵,香泽依然! 原创作品,拒绝转载